
都蘭生態博物館


樹皮工藝
1.Panay 沈太木
我是Panay沈太木,至今有25年的製作樹皮衣經驗。在上山採樹皮時,我們非常謹慎,需要注意山上的懸崖和樹藤。目前以雀榕和構樹最適合製作樹皮衣。在挑選樹木時,最好挑選平滑、沒有枝節、表皮漂亮的樹,才會製作出好看的作品。
2.Siki Sufin 希巨蘇飛
我是 Siki 哥。今天我要和大家分享的是關於巴奈 Faki 與沈太木的樹皮工藝。
這項工藝的核心在於樹皮的採集與製作。最初,我們選用了雀榕樹作為原料,並在 Faki(意指年長的長者)以及當時的一些耆老的指導下,深入了解這項傳統技藝的精髓。我們不僅進行了訪談,還親自參與了樹皮的採集與加工過程。
特別值得一提的是,這項工藝的實踐過程中,來自不同 Kaput(指阿美族的年齡階層)的人們共同參與,從技藝的學習到樹皮的敲擊製作,每個階段都展現了集體合作的精神。然而,能夠堅持到今日並持續將這項技藝傳承下來的,仍是巴奈 Faki 本人。
文字稿
1.Panay沈太木
老人家傳說,當我們砍伐樹木時,會聽見像是哭泣的聲音。樹木有靈魂,取材時也有相對應的交易方式。延續耆老們的經驗,我們使用石頭跟樹木交易靈魂和生命,這樣才會使工作順利,青年們要牢記這一點。
在樹皮衣尚未廣為人知之前,當時身為頭目的我,希望可以從都蘭開始傅振樹皮衣工藝,讓大家了解祖先的智慧。早期我使用木材和一些工具,蓋出這間工坊來放置設備,也希望這裡成為都蘭部落的博物館。一開始我不知道怎麼做,不知道該用什麼木頭,也不知道製作方法,只是用木頭敲打,做不好就丟棄。但我想到先父所說的,身為部落領袖,要成為年輕人的榜樣,讓下一代認識文化。用構樹製作樹皮衣是都蘭部落的文化,也是台灣這片土地上阿美族的文化特色。我的工坊是收藏樹皮衣的地方。我所擁有的技藝與知識都會保存在這,讓後人不會遺忘,也可以在這裡認識先民的文化根基。
在我七歲時,我父親曾說:「Panay啊!老人們會穿樹皮衣。」小時候我不懂這個意思,認為這和我自己沒關係,因此不以為意。直到我年長後當上部落領袖,我才思考該如何成為部落的典範,要教導傳授什麼給後輩子孫?有了好作為才了無憾事。因此我想起父親說過的話:「製作樹皮衣。」從那之後我開始積極教導年輕人,傅振祖先的生活文化智慧,希望能代代相傳。
製作樹皮衣並非我的個人智慧,而是傳承自祖先長輩們,因此我叮囑自己一定要做出成果。製作樹皮布的過程並不容易,我從學會製作到技藝成熟,歷經五十年之久。我遵循老人家的方法,學會製作衣服、帽子、背包。我很高興製作出樹皮衣,也實現了祖先的願望,將樹皮衣和樹皮帽穿戴在身上,同時也學習製作生活物品。這不僅展現出祖先的智慧,也算是我人生滿意的成績單。我之後也能欣慰看著年輕人認真製作樹皮衣了,我的任務已經圓滿達成。
2.Siki,Sufin,希巨蘇飛
樹皮工藝的發展其實源於一次偶然的靈感。我們當時正為了劇場的呈現尋找創意素材,沒想到faki靈光一現,想到運用植物材料進行工藝創作,這才讓樹皮工藝逐漸成形。令人驚喜的是,這項工藝不僅迅速受到關注,還引發了廣泛的討論與熱潮。
隨著faki的重新崛起,吸引了許多藝術家和學者前來學習與探索,讓這項工藝更加蓬勃發展。如今,它甚至與南太平洋地區的傳統樹皮製作技術相結合,形成了一種跨文化的工藝交流現象。這是一次充滿意義的文化復興,而這一切都要感謝faki,他將樹皮工藝作為自己晚年的心血之作,為這項傳統技藝注入了全新的生命力。
阿美族的傳統工藝中,涉及多種植物材料的使用,其中藤條和月桃是較為常見的原料。月桃在阿美族的歷史中具有重要地位,據長輩回憶,早期曾用月桃葉作為交換物品進行貿易,進而獲得鐵器,製作鋤頭等農具。月桃在日常生活中的應用廣泛,而竹編工藝也同樣不可或缺。此外,木雕工藝中,有許多實用的物品,如用於豬隻飼養的容器、鋤臼及蒸糯米的器具等,這些作品均具備高度實用性,並在日常生活中發揮重要功能。
作為木雕藝術家,我們的創作常常源於對生活的觀察與想像,將這些理念以雕刻的形式表現於木材之上。在傳統編織方面,苧麻和棉花是常見的原料,阿美族的先民利用這些植物纖維製作成線,並織成衣物。與都歷的長輩們交流過程中,我們見證了棉花編織技藝的傳承至今。這些工藝品不僅具有實用性,亦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,顯示出工藝技術的多樣性與深厚的歷史背景。
樹皮工藝的發展歷程,其實是一步步累積的心血與經驗。我們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旁邊協助,甚至幫忙faki採集材料。那時候,他的年紀已經70歲左右,我們在周邊幫他搬運木材、砍伐樹木,最初使用的材料是雀榕。那段日子非常辛苦,因為雀榕需要非常大的木材,但運回來的材料有時卻無法使用,這讓我們深刻體會到這份工藝的艱難與挑戰。
faki一直感到遺憾,因為他認為沒有合適的傳承者能完整接手他的樹皮工藝。不過,我們看到跟他學習這項技藝的人,許多如今已成為大師,尤其是許多排灣族的朋友,在學習之後結合自己的創新,讓樹皮工藝更具特色,並持續發光發熱。
這項工藝完全是faki獨自摸索出來的,他沒有師承,卻在20年的時光裡累積了豐富的經驗。他嘗試讓樹皮更柔軟,設計合適敲打方式,每個細節都是自己思考並實踐出來的。
faki還將對自然的敬畏融入工藝中,例如砍伐樹木時,他會用石頭象徵交換樹幹,認為這樣可以避免樹的靈魂跟隨回家。他的這套流程,既是對自然的尊重,也為樹皮工藝增添了一份神話般的色彩。
如今,faki做樹皮的方式已經被大家稱為「傳統」,成為這項工藝的標誌性技法。這段充滿辛苦與創新的歷程,正是樹皮工藝得以延續與發揚的重要基石。
沈太木faki曾分享,樹皮工藝的復興過程其實經歷了不少挑戰與艱辛。最初,有不少夫妻檔參與進來,熱心地和他們一起進行敲打製作,試圖重新打造這項珍貴的傳統技藝。然而,隨著時間推移,這門工藝的繁複和需要耐心的特性讓許多人逐漸退出,最終能夠堅持下來的,只有沈太木faki和他的伴侶。這一路走來,他們不僅要面對技術上的困難,還要克服人力上的不足,實屬不易。
在這個過程中,沈太木faki不僅吸收了外界的資訊,也從當時僅存的耆老身上學習,但由於耆老人數稀少,他們幾乎就是當時僅有的耆老。透過「kaput」(階層)以及自身的努力,沈太木faki不斷強調他的使命:作為兩屆「kakita'an」(部落傳統領袖),他必須思考能為部落留下什麼。他堅信,樹皮工藝是部落的重要文化資產,必須代代相傳,這樣的信念始終支撐著他,成為他堅持不懈的動力來源。這份執著與使命感,令人由衷敬佩。
然而,這份追求傳統工藝的旅程中也有許多有趣的日常。沈太木faki和他的伴侶時常因為工藝上的細節發生爭執,甚至為了一些樹皮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。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,他們的爭吵總是短暫而真誠,沒多久就和好如初,繼續一起努力。faki雖然脾氣急,但怒氣來得快也去得快,夫妻二人那種相互扶持又充滿趣味的相處方式,令人感到溫馨又可愛。
這對堅持與愛的「樹皮工藝守護者」,用行動證明了傳統技藝的延續,不僅需要技術,更需要信念與團結。他們的故事,無疑為這項古老工藝增添了濃厚的人情味與生命力。
